林子大。

有些人关注后就跟死了一样。

雷安‖love or destroy

安迷修被遥远的枪声惊醒。




所有梦中的残杀、撕吻,都如同回程的浪,一哄而去了。取而代之的是色调温和的下午,阳光透进玻璃幕墙,打亮吊篮的叶片。空气中是舒缓的轻音乐,大提琴悠长的弹弓将安逸赶向所有角落。可是安迷修知道只有那些沾着腥臭的灰黑色梦境才是真实的,那是他的经历、他的记忆,正在梦中不断上演。过分美好的现实,反而是被人捏造出的虚假产品。




于是安迷修尽力调整呼吸,安抚下惊乱中四处打量的视线,继续假装冷静。




正前方传来一声冷笑。你可以用世上所有的贬义词来形容它,譬如冷漠、刻薄、嘲谑。但紧接着的发言却又犹犹豫豫、不太熟练地带着点温度,就像说话的人一辈子都没尝试过名为温柔的情感,而此时正蹒跚学步:“……可算醒了?”




安迷修向对面看去,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翘着腿坐在椅子上,见他看过来,似笑非笑又补上几句,“这种情况还能睡得着,梦到什么了?”




——是雷狮。安迷修想,总是雷狮。




不管是梦里还是所谓的现实,站在血污里的、坐在阳光下的,总是雷狮。他们理应是两个单独的个体,各走各的道路,刀刃相对,与风花雪月无关。可事实却总和理论相悖,就像“本来”后的所有推测都是扯淡,他们之间的关系太难定位,既是敌人、也可以亲吻。他们理应死在一场战役中,在狂喜和狂怒中迎向灭顶一刻。但事实再次与理论冲突,他们被这个该死的地方拉住了脚步,即将以并非厮杀的方式失去其中一人。




但雷狮竟然还笑得出来。安迷修攥紧了手,尚且不满二十岁的阅历不足以让他面色如常,出于好胜心他也试着扯起嘴角,回一个难看的笑,“梦到些往事。”
“有我那种?”
“有又怎样。”
“做梦都想着我,这是想和我过到下辈子去?”




安迷修没说话,只是勉强勾着的嘴角缓缓回复了平直。他觉得有点不爽。凭什么雷狮就能用这么轻飘飘的态度带过即将来临的你死我活?是当真不在意?还是一点都不觉得不甘心?




大概一个月前的对峙中,安迷修再度从雷狮手下救走两位“猎物”,随后他们开始战斗。用尽全力,电光和狂风腾跃在武器四周,没有任何勾心斗角和顾虑,单纯的用暴力对撞,眼中只有对方一人地战斗。——最后雷狮先吻了安迷修,是捏住下颌骨猛咬一口的吻,没有温柔可言,也丝毫没有爱。安迷修捏住他后颈与发根交界的地方,张开嘴让血和对方的舌尖一并滑入口腔,接一个激烈而疼痛的吻。




一吻毕,雷狮捏着安迷修的肩骨将他摁在地上,恶狠狠地宣言,血和唾液的混合物从嘴角滑落,简直像是捕食的某种凶兽,他说“你以后只能这么死。”而安迷修手中的流焱从没脱手,它恰好抵在雷狮的脖子上,割开一小块皮肤,新鲜血液顺着流焱的剑刃向安迷修奔来,并在半途蒸发成水汽,他说“这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你。”




这才该是他们的归宿。




但一个月之后他们被关在了这个莫名其妙的空间,无法使用武力,只能用一把枪来做选择。你死我亡被简化成了最无趣的选择题,二选一,做减法。




不甘心。他们理应谁都不愿死得毫无意义。




两把面对面的椅子之间放着张桌子,对比整个空间内的布置,这张桌子可以说寒酸至极。它没有涂漆和浮雕修饰,也没有独特的造型,只有一行刺目的红字写着“不得拿离木桌垂直范围”,但它依旧是房间内最引人注目的摆设。
——桌面正中放着一把枪。




所谓不杀了对方就出不去的特殊空间。




没人接话,雷狮站起身走近桌子,指节轻敲桌面,“我管不着你在愁眉苦脸什么,不过听好了,老子根本就没想过要死在这儿。”




安迷修立刻站起身,下意识地张手要召出冷热流,——当然,什么也没发生。他有理由警惕,过去的一整天里他和雷狮都没有接近那把枪,而雷狮的秉性没有人比他更清楚。他必须要让雷狮抓不到破绽,或者机会,否则会发生的事谁也不清楚。




安迷修几乎和雷狮同时站在了桌边,两手支撑在桌上,“巧了,我也没有要死在这里的打算。”




雷狮突然笑了笑,是久违的那种坏笑,像个打坏主意的男孩儿,“安迷修。”
“什么?”
他越过一张桌子将掌心叠上安迷修的手,指尖勾入手心轻轻摩擦,暗示意味十足,还刻意压着声音低低地说:“你爱我。”
安迷修立刻抽回手,气急败坏,“胡说什么?!”




“毕竟我不爱你,还能怎么说。”雷狮拿捏嘲讽的腔调答着话,一伸手就抓住枪熟练地卸掉弹夹,并漫不经心地垂下眼瞧了瞧,“一颗,还真没猜错。”




“……卑鄙的恶党。”安迷修猛地搓了两下手。看表情厌恶得要命,耳朵却抢先红了。




“看你那么紧张帮你放松放松,还没到时间,这枪什么东西都射不出来。”雷狮翘着嘴角嘲笑反应过度者,随手把枪丢回桌上,子弹倒是停在指间翻转跃动,没有放回去的打算。——机会主义者和掌控者的身份相融合,雷狮从来不会放弃任何掌握局面的机会。




即便是敌对方,安迷修也不得不承认这一手玩得漂亮极了。他将视线在枪械上停顿了一秒,后知后觉发问,“你怎么知道什么都射不出来?”




“你睡着的时候我拿你试过了。”雷狮坐回原座,泛着冷光的子弹在指尖跳跃,语气不带丝毫波动。




“…雷狮,你真的是个混蛋。”
“你头一天认识我吗?”




安迷修不说话了。当然不是头一天认识,就算是刚认识的那一天,迎面被找了第一次麻烦,也足够他推断这个叫雷狮的是个混蛋。但那时候安迷修想的是离这个混蛋远一点,后来却一直追着雷狮跑,甚至现在和他坐在同一个空间里,面前摆着一把没有子弹的枪。




始终回荡的轻音乐似乎进入了小高潮部分,再舒缓的音乐都会有急促的阶段,正如再如何对立的两人都会有安静下来的时候。安迷修没有接过话头的结果就是长时间的沉默,他们本质上都不是多话的人,也明白话不投机半句多的道理。于是一时间整个充满下午阳光的封闭空间里,只能听到轻音乐的旋律不断重复。




单调又乏味。




斜度没有丝毫变化的阳光将吊篮的阴影打向地面,明暗交界线恰好停在雷狮的嘴唇上。可能是气氛太过缓和,安迷修竟然鬼使神差地想起了他们之间发生的那几个吻。那几个血腥、凶狠,与温柔无缘的吻。它们到底是在怎样的心情下产生的?




安迷修自认和雷狮之间不可能发生爱之类的感情,他们从不说爱,也和其他伴侣间的互动大相径庭。所以到底是什么——是什么导致了吻的发生。毁灭的喜悦?还是见猎心喜的狂欢?




他确实是喜欢雷狮的,安迷修想。雷狮始终像个自由的少年,不论做什么都全然随性。这是他做不到的。他惯于用各种条律约束自己,比如他的“骑士道”,比如帮助弱小的习惯,等等。——但这并不代表安迷修会改变自己的道义,他和雷狮本就走在不同的道路上,眺望远方时某些时候会触动心弦,仅此而已。




也许再过一段时间他们会交往,也可能会有一方在战斗中死去,然后慢慢淡出另一方的记忆。——但现在这些都不会发生了。




明暗交界处的嘴唇动了,大概是雷狮觉得现在的寂静太过无聊,他没头没尾地扔来一句,“那把枪里还有子弹。”
“什么?”
“随时都可以开枪。”
“……为什么告诉我?”




雷狮摊手,子弹落地一声清脆响声,“我不想太无聊。——而且鉴于你马上就要死在这里,再拖下去也没意思。”





“还有两分钟,安迷修,”雷狮前倾着身体从桌子上方越过,他说,“……我还能再吻你两分钟。”——他的语气又变得不那么确定,犹豫着、不熟练地带上温度,课程已然要戛然而止,但他却还没来得及学会温柔。




安迷修尝试着将他们的唇相叠,这次没有恶狠狠的咬噬,也没有血腥味盖过其他感官。




钟声响了,恰好能够盖过枪声。风推开玻璃组成的窗户,穿过相吻的人而过。




一只手握上了枪把。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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半天赶出来的产物,…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,基本上在病房度过。写到后面脑子已经糊了,以后编辑里用力改改吧。别看,要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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